晚间,周处回想这十余天与陆雨相识相处,心头暖洋洋的,自觉得一生快乐时光莫过于此,嘴角挂着微笑,渐渐进入梦境。
忽听窗外有毕剥的轻响,睁开眼睛一看,那窗户已然大开,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窗前,向房内观瞧,周处不由吃惊,翻身坐起喝问:“哪路毛贼,可认得俺周处!”那人不答,微微冷笑,向他招一招手,一个倒跃,从窗口消失。
周处纵身追出。窗外那人影已然隐约模糊,去得远了。周处提气直追。片刻,二人已经相距不远。那人见他赶得紧,便施展全力奔行。
眼见离所住处所已有数里之遥,那人忽然回身,一掌劈来。相隔虽然数丈,却凛凛生风。周处大惊,挥掌相迎。“啪”的一声,二掌相交,周处顿时觉得对方掌力汹涌,挤压过来,欲要发力摧劲,已然不及。当即一个倒翻,避开对方掌势,落地之时,身形歪斜,颇为狼狈。周处大惊,不由想起数年前与父亲周鲂在钱塘大帅府盗书时所遇的那名蒙面人,对方所使掌力劲道竟然如出一辙。
那人轻哼一声,向前跨了一大步,双掌同时推到。周处见他步伐奇大,一步跨了一丈多远,掌力雄浑无比,顿时激起了好胜之心。跨前半步,稳住身形双掌缓缓推出,浑身内力滚滚涌至双掌上。双方掌力甫接,立时结成一道气墙,凝住不动。周处不断摧动内力,欲将对方掌势压住。谁知对方竟然岿然不动,身前如同砌了一道无形的铜墙铁壁。周处一再摧动内力,那人尽抵得住,半步不退。
那人忽地掌力外吐,似要拼力一搏。周处当即凝住一口气,加紧施为,奋力挡住。岂知对方瞬间掌力消逝得无影无踪。周处吃惊不已,须知比拼内力的紧要关头,任谁不敢大意,以防对方内力乘虚而入。若稍有疏虞,轻则重伤,重的则会武功全废,甚至有性命之忧。对方胆敢内力后撤,可知其十分自信。
周处未曾想到对方掌力如此精妙,竟然能收发由心。他掌力失空,惯性使他身体不由向前疾飞,犹如拉满弓的箭贴着蒙面人身体飞过。双掌一下子击在一株碗口粗细柳树上,那株柳树“轰”的一声响,如中巨斧,树上枝叶飒飒作响,摇晃片刻,树身歪斜,却不倒下。那人不由惊讶,道声:“好!”
周处借势向侧面跃开,双掌交叉护胸,凝望那人道:“尊驾何人,深夜来访,不知有何指教!”只觉得双手酸痛难当,当下咬牙忍住。
那人道:“年轻人,以你这份功力,端的罕见。你既不认得我,便打教你认识为止。”腾空而起,凌空扑来,掌势飘忽。
周处知道遇上了劲敌,当即凝神以对。待斗到百余招上,手臂酸痛之感受到对方掌力震动,更加难当,当即跳出圈外道:“尊驾武艺高强,掌法精妙,周处不是对手,甘败下风。在下如有得罪之处,肯请言明。”
那人道:“你行止不端,难道便问心无愧么?幸得我几日来看你倒有三分君子之行。否则,我自当毙了你。只望你今后谨言慎行,爱惜名节。”
周处一愣,不知他所言何指。正待请教,那人道:“你好自为之吧!”一掠而起,腾空而去。
周处懵懂之中,与那人大打了一架,心中十分不快。回到住处,忽见陆雨房门洞开,一片黑暗。慌忙跃入房间去看,室内却空无一人,不由大惊。怪道自己与那人争斗许久,陆雨却未曾出现,想必用了调虎离山之计,心下更加担忧,连呼数声:“雨儿,雨儿!”四下并无人响应。
周处大急,纵身而起,跃上屋顶,四下张望,却见东南角上数团黑影,隐约在移动,于是大喝一声,提气疾追,追到湖边,方才见到两只小船已经驶向湖心,不由大喊:“雨儿,雨儿!”
那船上一片沉寂,并无人应声。
周处大怒,喝道:“你们是什么人,胆敢到岛上掳人,当真没有王法么?”
正欲跃入水中去追。却听船上一人道:“你倒大胆妄为,拐骗小姑娘到岛上二十余日,你不觉得德行有亏么?念在昔时与你父亲有些故人之情,饶你这一遭。下次相逢,再没有你好果子吃。”听那声音赫然便是蒙面黑衣人。
另有一人道:“周处小贼,你我终须相逢,且不要忘了三年誓约。到时我要你好看!”正是陆赤儿的声音。
周处原本拼了性命要救陆雨回来,听二人之言,暗思纵然追上小船,怕也不是对手,况且对方正是陆雨家人,纵然追上反而要把事情弄僵,以后更难面对。便拱手道:“小子无状,考虑欠周,多有得罪各位。敢问陆雨姑娘可好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