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1.
埋藏在最深处的恐惧与悲痛像是一个黑暗的旋涡,父亲被行刑时周围的呼喝声,母亲痛苦的惨叫,全部都充斥在脑海里,塞西尔几乎控制不住表情,用手捂住了双眼,断断续续发出痛苦的呜咽。
赫伯特担忧地看着他,安德莉亚摇晃着红酒,安慰医生:“没关系,总是要接受。”
年轻的混血痛得几乎要将自己蜷缩起来,仿佛这样才能抵御撕心裂肺的痛楚。他想起来了,他的父亲,风趣英俊的先生,被教会抓捕后,很快就被处刑。绞刑架上的先生没有透露关于妻儿的任何消息,教会的神父气急败坏,从此塞西尔再也没听过父亲爽朗的笑声。
而他的母亲,美好如珍珠一般的女子,金色的长发就像是东方丝绸,在父亲被教会带走之后带着他逃跑在前往北方的路上,可是没能逃脱教会的追捕。母亲在最后的时刻将他用力推到河流的对岸,背后扎着银箭,衣裙都已经混杂着血河灰尘,尖利的嗓音几乎将她的喉咙划出鲜血。
“快逃!塞西!快逃——”
母亲绝望的面容至今还烙印在记忆深处。
塞西尔的泪水流了满脸,一切的起因只不过是因为仆人见到了母亲在月圆时候咬了父亲一口,可那是父亲心甘情愿的。
从此他开始流浪,从北方一直流浪到了南边的西洛城,浑浑噩噩,就像是没有神智的动物,被人唾弃、欺辱。直到一场夜雨,有人捞起了野兽般的自己,尽心尽力养了一只吸血鬼十多年。
塞西尔浑身都是冷汗,记忆中罗曼对他微笑,那笑容是三月的春风,拂过鲜花的芬芳,抚平他的痛楚。
“平静下来了?”安德莉亚放下酒杯,拿过一条手帕递给他。
“……谢谢您。”塞西尔低声说,“我都记起来了。阁下,我想知道我的母亲还有其他的亲人吗?”
“当然,”安德莉亚意味深长地看着他,“不过在这之前,我想问你,之后你想要做什么?”
塞西尔攥着手帕,将牙齿咬紧:“是教会的哪一个人类?”
安德莉亚了然:“你想要复仇?可惜了,那个人类已经死了,上一任的教皇,早就死在大公阁下手里了。愚蠢的人类,以为是高位者就能逃脱复仇吗。”她冷笑起来,就在这时,会客室的门被推开,亚瑟的眼神还带着睡醒后的慵懒。安德莉亚爱他此时此刻的神情,卡文迪许领主可从来不会在任何族人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,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,他只会在安德莉亚这里露出这样不设防的状态。
“公爵阁下不出席宴会,躲在这里做什么?”亚瑟问,他看向了房间里的另外两位先生,“两位是?”
安德莉亚笑着说:“亚瑟,这两位先生是来找你的。”
赫伯特很快反应过来,再看这位金发的先生一身矜贵的服饰,怎么会不知道对方是谁,立刻站起来行礼:“赫伯特·希尔,问殿下安。”
亚瑟点点头,他看向另一个金色长发的年轻血族,那有些熟悉的容貌让他恍惚了一瞬,随后听见对方礼貌问好:“塞西尔·埃文斯,问殿下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