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原书哭着哭着就笑了，她弯着腰，笑得直不起来。十六七，那样好的年纪，却似乎一下苍老了许多。
她忽而扬唇，嘲弄着:“祁温，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大善人？觉得我是个可悲的女人，国破家亡，留我一命？”
祁温蹙眉。
他的视线落在茅草屋外面的院子里，再往外就是一片树林，雨幕将这里渲染得像是一幅动和静相结合的山水画，这样浅淡的画卷里，季原书的目光太过炽热。
“不是。”
他回答。
“不是？”季原书想起那个离开的国君，她深吸一口气，那双含着秋水般的眸子带着讽刺笑问:“那是献给他的登基礼物？”
祁温默然，他拿着手中的长剑，不想再继续这无意义的话题。
世间最美丽骄傲的三公主，哪怕在这样的情境下，她依旧像沾染雨水的蝴蝶，连脸颊的泪水都给她点上柔媚娇弱。
她闭了闭眼，复又抬眸:“祁温，我真讨厌你。”
一字一句，恍若从心底里抠出来，带着血，滚烫的，摊开了铺在他面前。
祁温觉得他也不懂这位公主。
他生来就是暗卫，此生所有都献给了君王，包括他的命。他长在暗无天日的营地，而后成为最优秀的暗卫之一，被选中进入了他国，逐渐展露头角的这些年，没有谁这样情感浓烈又明白地告诉他，我喜欢你或是讨厌你。
感情，对他来说太过遥远又陌生。或者说，他不需要这些东西。
他要做的，只有忠于他的王。
三公主的存在，更像是所有注定里面唯一的变数。他并不能接受变数。
求君王留下她一命，已是极限。
报答她曾经给过的恩情。
只是这恩情恐怕季原书自己都不知道，他们第一次相遇，不是在人声鼎沸，敲锣打鼓的街道。